政界采奇 作者：查曉民 插圖：孫誌卓

    這天下午，城建局辦公室秘書小劉從廁所的蹲位上剛站起來，就見局長孟祥坤匆匆走進廁所。小劉忙提著褲子，給他讓出蹲位。
    小劉正要離去，孟局長突然之間之間之間叫住他：“劉秘書，兜裏有紙麽？我忘帶了。”小劉本能地一摸衣兜，還真摸到一疊紙，順手就掏給了孟局長。
    回到辦公室後，小劉猝然想到一件事，趕忙掏衣兜，腦袋頓時“嗡”地脹大了——那是個星期天的正午，小劉從外麵回家，怕驚醒有午睡習慣的母親，輕輕地打開了樓門兒，竟意外地看見母親和孟祥坤擁坐一路……為了母親的臉麵，他靜靜退出了門兒……可他從那刻起，已經恨上了孟祥坤，發誓一定要報複他！經過反複思考，他終於有了念頭，現現在十官九貪，孟祥坤大權在握，不信他就沒幹過違法的事兒。經過近一個月的努力，到底讓他調查出孟祥坤在3年前曾收受過兩筆巨額行賄。昨天晚上，他用了半宿的時間，寫出一份證據確鑿的揭發信，本來打算上班後抽時間親自送交市紀檢委，不想明天又是開會又是作記錄，一時間竟使他把這事兒忘了。剛才，孟祥坤向他要擦腚紙，他竟然在匆忙間將那幾頁折疊起來的揭發信給了他。如果他蹲在那兒不打開看則罷，萬一打開看了，豈不是打草驚蛇(snake)？到那時孟祥坤上下一運動，再跟行賄人一串通，隻怕不但告不倒他，反而可能遭到他的打擊和報複！想到這，小劉急得汗都下來了，決定馬上把揭發信從孟祥坤手上換返來。他從抽屜裏找出幾頁柔軟的紙，正要去換，突然之間之間之間又停住了，如果孟祥坤根本沒看，他這有溜須嫌疑的行為反而會引起他的嫌疑。他如果出於好奇，打開一看，豈不是弄巧成拙？經過這暫短的思忖，小劉又打消了這個念頭，隻能忐忑不安地盼孟祥坤快點兒從廁所裏出來。
    足足過了一枝煙的時間，小劉終於看到孟局長臉色鐵青地從廁所裏走了出來，進下場長辦公室。小劉“蹭”地一下鑽進了廁所，直奔紙簍，也顧不上髒了，翻起擦腚紙來。他要證實，那封揭發信孟祥坤是不是打開用的，依此來推斷，他究竟看沒看過。結果令他大失所望，紙簍裏根本沒有那封揭發信，倒是有一條揩過屁股的醬白色領帶，這條領帶正是孟祥坤係的。不用說，一定是他看了信後把信揣起來了，又找不到擦屁股的東西，才用領帶應了急。小劉失聲說出兩字：“完了！”
    小劉耷拉個腦袋剛回到秘書辦公室，孟祥坤便推門走出去。小劉正不知說什麽好，隻見孟祥坤從兜裏掏出那封揭發信，悵然地對小劉說：“劉秘書，謝謝你用這種方式警告我！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，你的意思是讓我投案自首，爭取寬大處理吧？不然，你是不會將這種信先給我看的。我思忖再三，決定按著你的意思，馬上投案自首！”說完，孟祥坤將揭發信輕輕放到了小劉的辦公桌上，轉身走了。那樣子似乎一會兒蒼老了許多。
    小劉萬沒料到，孟祥坤會這麽輕易就束手就擒，對於這樣的結果，他已經非常寫意了。下班後，到集貿市場買了幾樣菜，預備回家好好祝賀一番。
    當他踏進家門兒，一眼瞥見母親正在痛哭流涕。老人家見兒子返來了，狠狠地剜了他一眼，然後背過身去。
    自從母親和孟祥坤的事被小劉看到後，小劉很少跟母親說話。明天見母親如此傷心，不知她碰到了什麽傷心事兒，畢竟母子連心。他上前幾步，柔聲地問道：“媽，您這是怎麽了？是身體不舒服嗎？”
    母親將目光挪到了兒子的臉上，那眼光兒，既有愛，也有恨，嘴唇顫抖了半天，終於長歎一聲道：“兒呀，有件事，媽本想瞞到臨死時再通知你，可現在我迫不得已提前對你說了。我和孟祥坤大學一畢業就好上了，是他的父親(father)有門庭看法，瞧不起我這個普通工人家的姑娘，硬是棒打鴛鴦……祥坤他是個孝子，我不忍心他左右為難，就自動離開了他，和你現在的父親結了婚，可我事先已經懷了你……明天，祥坤打來電話，把他已經投案自首的事兒通知了我，他說這樣好，心裏總算踏實了……可你知道，他為啥要犯這個錯誤嗎？那是為了救你呀！你在大學裏得了敗血症時，為了救你的命，他冒險收了兩筆行賄，用這筆錢，治好啦你的病……可憐他到現在還不知道你是他的兒子呀！……”說到這兒，她已泣不成聲。
    小劉——不，應該是小孟聽後，頓時呆住了，一時間，他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對了依然做錯了……

(责任编辑：明萌派)